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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篇外围炉夜话【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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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篇外·围炉夜话【中】

酝酿了片刻,老牛讲起了印象中的“江家太保”——赵国砚。

壬子年初,奉天城帮会混战、械斗频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三大家”垮台得太过突然。

短短一两月光景,白宝臣全家灭门,周云甫输天半子,苏文棋自废武功,全败了,当真是看得人目不暇接,眼缭乱。

其后,江连横强并周、白两家财产,许多原本周家的打手,也顺势稀里糊涂地跟了江家。

可没过多久,众人便如梦初醒,渐渐回过味来,不由得自问一声:凭什么?

凭什么江连横杀了周云甫,其他人就得尊他为龙头瓢把子?

这念头一经萌发,线上的合字便立刻蠢蠢欲动起来。

三大家没了,还有六七八小家。

总而言之,周云甫一死,大伙儿都觉得自己行了。

于是,各家合字纷纷打着“为周老爷子报仇雪恨”、“为白家冤魂讨回公道”的旗号,互相勾结,沆瀣一气,处处对江家发难。

而彼时,老张尚未完全稳坐奉天;名义上,赵总督仍然是关外三省的军政首脑。

从辛亥年末,到壬子年初,老张统领的巡防营先杀革命党,后杀宗社党,紧接着北大营新军哗变,由兵转匪,冲进省城,一路烧杀抢掠,闹得人心惶惶。

省府官面动荡不安,帮会械斗便有可乘之机。

那时节,奉天黑白两道,堪称一团乱麻。

人命大案屡见不鲜,小河沿和八王寺等各处刑场,几乎每天都在杀头,不是夺权叛党,就是市井流氓。

老张在上头打打杀杀,小江在下头打打杀杀,没人去谈人情世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张帮小江从大牢里捞出几个弟兄,小江便给老张在市井里打探许多情报。

世人传言,没有老张,小江屁都不是。

可实际上,老张最初给的庇佑相当有限,而且巴结老张的人数不胜数,江连横能从中脱颖而出,也不是白给的,官面再怎么默许,江湖地位还得靠自己去争。

而江家能有如今的地位,除却江、胡二人以外,赵国砚当拔头功。

彼时,江家外有群敌环伺,内部却也并不消停。

周家余众分散在“和胜坊”和“会芳里”的场子,见外面风吹草动,便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来的也是疑虑重重,更可恨其中还有几个里通外合的奸细叛徒。

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江连横当时年岁太轻。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手下大半弟兄都比他年长,想在奉天说上句,线上的老合实在难以敬畏信服。

这并非血海深仇,而是任何一个后起之秀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双方非得碰一下,才能拎清楚谁是谁的爹。

于是,韩心远和钟遇山各自镇场,江家大嫂借四风口清扫内奸。

外事则有江连横点兵点将,赵国砚充当头马,今日打服大北关,平日蹚平十间房,按下葫芦起了瓢,忙得脚打后脑勺。

那段时间,对江家威胁最大的人名叫邱彪,绰号“老贴”,过去曾经在苏元盛手底下开过堂口;苏文棋执掌家族以后,不问江湖事,便将他放了出去,自立门户。

想当年,苏家对周家那几场著名的败仗,就是他主打的。

但他不信邪,总觉得:我弄不过周云甫,我还弄不过你江连横么?“海老鸮”老哥几个死了吧?“穿堂风”死了吧?白宝臣被人灭门了吧?得,那就该轮到我了!

此人也有些关系,据说北大营新军第一混成旅旅长是他二舅妈的堂弟的连襟的姑老爷的儿媳妇的妯娌的三叔的妻侄儿,血浓于水,有事真上。

光是邱彪一人,当然成不了气候,但他借用苏家元老的身份、军营里的关系、以及线上合字对江家的敌意,呼朋引伴,化零为整,便渐渐对江家构成了威胁。

其中,尤以“小三胜”和“大黑山”两家为首,凭借江湖资历,从江家挖走了不少好手,里应外合,连打了几次江家措手不及。

地痞流氓,多半是谁赢帮谁。

那阵子,江家双拳难敌四手,乱枪驱不散蚊蝇叮扰,打这家,那家趁虚而入;打那家,这家见缝插针。

守方不利,难以周全,真碰见事儿,连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也得跟着上。

一时间风向陡转,邱彪手底下的弟兄越聚越多。

他本人更是格外嚣张,动不动就爱拿辈分压人,常说:“我以前跟‘海老鸮’论哥们儿,江连横要是见了我,按辈分,他得叫我一声叔!”

话传到江连横的耳朵里,气得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当场活剐了这老登,于是立刻招来一众好手,准备跟邱彪破盘儿开响。

然而,胡小妍却不同意,言说邱彪当下风头正盛,但奉天城还有几股势力按兵不动,明摆着坐山观虎斗,就等着两败俱伤,趁机捞取渔翁之利。

“那就暗杀!”江连横如此打算。

可胡小妍还是不认同:“治标不治本。”

江连横发狠道:“江家必须要有回应!”

胡小妍点头道:“必须回应,但你容我再想想。”

两人反复斟酌了一夜,终于翌日清晨,将赵国砚和四风口叫到家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定下了应对之策。

只是,江家所谓的应对之策,却迟迟没有出现。

如此僵持了月余光景,双方互有胜负。恰逢邱彪办寿,按照江湖规矩,双方若非死仇,理应在这种时候偃旗息鼓,互相体面。毕竟胜负难料,彼此间多留一条退路。

然而,也正在此时,江家却对邱彪展开了回应。

那一日,邱彪摆开堂会,流水席从早到晚,宅子里线上弟兄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当然,他也不忘时时刻刻提防江连横那小子耍阴招、坏规矩,因此特意叫来二三十個弟兄把守宅门,分散在前庭后院严加戒备,可直到傍晚时分,也始终未见异样。

看着附近商号送来的寿礼,想起近期对江家连连得胜,邱彪美得不行,心中不禁暗忖:当年周云甫何等风光,如今我邱某人不也是指日可待?

喝点小酒,飘了。

兴之所至,寿星老不顾矜持,竟也起身跟着戏子溜到后台,把自己扮上,非得给诸位宾客来一出《击鼓骂曹》。

哪曾想,他刚勾完了脸,换了身松松垮垮的戏服,踉踉跄跄,迎着一众目光走上戏台,正准备登场亮相时,猛然却见对面高墙上人影一闪,整个人不由得顿时怔住。

“好!”

邱彪这么一怔,众宾客和弟兄们还以为他在亮相,哪有人胆敢不跟着叫好?

宅院里顿时掌声雷动。

可下一秒,枪声便紧接着骤然响起!

“砰砰砰!”

众人下意识缩起脖颈,惊叫着抱头鼠窜。

有胆儿肥的趁机回头瞄了一眼,却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小伙儿,刚猛无畏,势不可挡,连毙邱彪两个打手,此时已然“噔噔噔”踩着桌面,眨眼间便杀到戏台近前!

不是“江家太保”赵国砚,还能是谁?

“砰砰砰!”

“噼里啪啦哗啦啦!”霎时间,整座大宅“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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