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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老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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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老莽

孙向阳端着海大碗,舍不得放下,转头往嘴里垫了瓣儿蒜,先把打卤面秃噜个精光,随后拿起桌上的盒子炮,往后腰眼儿里一别,咕咚咕咚,灌下几口大凉水,打俩饱嗝儿,这才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其间,掌柜大挑儿也换了身长衫,急忙赶来屋里作陪。

四人围着小方桌,相继落座。

江连横坐在孙向阳对面,敲出一支烟,抬手朝他扔了过去。

“呀嗬——”

孙向阳没留神,烟掉在桌面上,倒也不介意,立马捡起来,搁嘴里叼着,笑呵呵地说:“多谢江老板了!”

说罢,划着火柴,欠身给彼此点火儿,最后甩了甩手,一边擦着满头油汗,一边抱怨着老天爷作妖。

“这天真是没法待,快赶上下火了!”

江连横点点头,笑着问:“兄弟,今儿咋想着进城了?”

孙向阳深吸一口烟,却道:“前不久,大当家的在隔壁县城绑了个秧子,现在风头过了,派我来这换点东西。没想到,正好在路上碰见了老赵,唠了几句,就把我给拽这来了。”

“你还挺受重用啊!”

“嗐,关键是那帮小崽子真不拿事儿呀,玩儿心太大,让他们进城,且回不去呢!”

“绺子局红?”

“凑合维持,就那么回事儿呗!”

江连横拄着桌面儿,低声问:“你们现在搁哪安根呢?”

孙向阳摆了摆手,满面愁容道:“江老板,我可不是故意瞒你,最近弟兄们转山跑,不压地面儿了。”

“哦?”江连横略感意外,旋即郑重其事地问,“最近绥芬河一带,听说有几个山头造反,这里面没你们家的事儿吧?”

“这咋可能呀!那帮人纯是他妈的疯子,还想造张大帅的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孙向阳立马否认,紧接着便开始沉声抱怨起来。

“他们造反,整得其他山头都跟着吃瓜落,就因为这档子事儿,现在那片儿的其他山头,都得被迫挪窝,你说缺不缺德!”

匪帮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只要是有名有号的山头儿,能多年屹立不倒,其大当家的,总归是有几分见识。

当年宗社党叛乱,背后好歹还有小东洋支持。

如今绥芬河山林游击队叫反,背后除了口头声援的吴秀才,再无其他势力,哪有什么前途可言。

他们这一闹,等老张抽开功夫、腾出手来,必定要对吉省的匪患,展开一番严厉清剿。

“江老板,你说说,闷声发财不好么,非得他妈的闹事儿!”

孙向阳骂骂咧咧地踩灭了烟头儿,咬牙切齿道:“现在他们那帮人,纯粹就是线上的公敌,别说官府想剿匪,就是其他几个山头的大当家,也都憋着劲儿要干他们呢!”

江连横点了点头,这类人的确可恨。

可若想逆天改命,又岂能不担任何风险?

沉吟片刻,江连横又问:“除了绥芬河的山林游击队,还有哪些山头入了伙儿?”

孙向阳眼里流出不屑,冷哼却道:“净是些臭鱼烂虾,半开眼的,狗屁不懂!大当家的讲话,但凡拿正眼看他们,都他妈觉得自己掉价,也不知道怎么让人忽悠的,估摸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话到此处,他忽然半开玩笑地问:“怎么,我刚才听说,江老板保的货让人给劫了?”

“嗐,让兄弟看笑话了。”

“过了过了,这有什么的,皇帝老子还有后院儿起火的时候呢,听说张大帅在关内,不也吃了败仗么——正常,都正常!”

江连横呵呵一笑,顺势便问:“刚才听国砚说,兄弟手上好像有点消息,看在咱这交情的份儿上,你点我一步。”

“别别别,江老板太客气了。”孙向阳连连摆手道,“我这消息也不保准,只能算是猜测。”

“没事儿,你只管说。”

先前,赵国砚已经把丢货的事儿,跟孙向阳简略说了一遍。

如今补充几处细节,孙向阳听后,似乎更加笃定了自己原先的猜测。

“要是老爷岭丢的货,那就八成没有内鬼的事儿了。”

“这话怎么讲?”江连横问。

“那个沈老爷,可不是一般人。”孙向阳说,“江老板,你别看他是个地主,据我所知,这老小子年轻那会儿,也算是个半开眼,老爷岭有个联庄会,他就是那的会长。”

话又说回来,到底什么叫联庄会?

老话常言道:皇权不下县,县下唯宗族。

这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也不是姑妄之言。

自古以来,县下便多半由当地士绅联合自治,就算是县太爷来了,也得礼让三分。

南国宗族势大,百年望族,屡见不鲜,老族长的权势,恐怕还要盖过县太爷一头。

可关外开禁,不过几十年光景,虽然也有宗族势力,但多半不成气候。

到了白山黑水,往上捯两辈儿,不是灾民,就是军户,十之八九都是如此,哪有万八千人的大宗族?

偏偏东三省匪患猖獗,官府剿匪不力,乡野间的村庄,便合纵连横,筹备武装力量,以求自保,官府也纷纷默许。

联庄会又跟保险队不同。

保险队只管拿钱办事儿,时不时还要勾结胡匪,吃两头儿。

但联庄会的人马,守的是自家田产地契,碰见匪帮砸窑,必定死守,谁的面子也不给。

“那片地界儿,可是块难啃的骨头。”孙向阳说,“尤其他们那个武装队长,人挺猛,其他山头多半都不去那找麻烦。”

这也不算怂。

胡匪砸窑,也得讲究收益,现成的肉都吃不过来,何必去找骨头硌牙。

江连横点点头,沉吟道:“听他们的说法,这货是快到火车站的时候被劫的,最近谁在那边做生意?”

“我倒是知道个人。”孙向阳瞄着房梁,低声念叨,“这人叫‘老莽’,大概大半年以前,才起的局,正是立威风的时候。”

江连横一听,忽然笑了起来,却说:“嗯,行,拿我立威,也挺有眼力见。”

这话也不算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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